五四青年節前夕，本報記者專訪了上海財經大學常務副校長、二級教授徐飛。徐飛先生談及青年的創新和創業、青年的學習和賦能、財經教育和研究以及財經素養第一課等話題，併為廣大年輕讀者薦書。徐飛教授向有志成為財經研究和管理拔尖創新人才者強力推薦《博弈論與經濟行為》。本書是由二十世紀天才人物馮·諾依曼教授與美國經濟學家、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奧斯卡·摩根斯坦合作出版于1944年的經典巨著。該書將博弈應用於經濟學領域，系統論證了社會現象和經濟行為的數學基礎，開創了數學經濟學。

創新創業要善於做困難的事

中國證券報：您主張青年創新創業要踐行“善於做困難的事，做標準高的事，做開創性的事”，為什麼？誰是比較好的榜樣？

徐飛：首先，越困難的事越值得做，做困難的事可以增長“功力”，進而才能取得真正意義上的進步。困難是人生的磨刀石，是增長見識、提高能力、磨練心智的利器。其次，做難事是走向成功的關鍵，做難事方能成大業。善行者究其難，如果想變得更優秀，就要愈艱難愈要做，且越困難越有勁。喬布斯曾言：“成功沒有捷徑，必須把卓越轉變成身上的一個特質，最大限度地發揮自身的天賦、才能、技巧，才能把其他人甩在後面。”第三，困難的事往往是機會所在，也許還會更容易成功。因為困難的事情讓大眾止步，“做難事”的定位驅趕了平庸者，這正是真正優秀者脫穎而出的機會。

當年，32歲的香奈兒剛進入奢侈品行業時，提出了兩個驚世駭俗的新行業概念：奢侈品應該舒適，奢侈品應該簡潔。當時這兩點明顯有違常識，在奢侈品內行眼裏完全是外行的想法和不可能的事，但她堅持做這樣匪夷所思的難事，最後她追求的黑白搭配極簡風格大獲成功。

埃隆·馬斯克執掌的特斯拉和SpaceX，也是選擇了別人不敢觸碰的領域和高不可攀的行當，通過獨闢蹊徑取得令世人驚嘆的顛覆性成就。

再舉一個例子，芝加哥大學要求學生做“不會做的事”，基於這種看上去反邏輯反經驗的培養理念，不僅使其自身成為全世界的學術研究重鎮，形成舉世聞名的“芝加哥學派”，也使其培養的人才出類拔萃，燦若星河。

做難事的意義和理由還在於，通過做困難的事，還可以打造高標準文化。在高標準文化中，主動選擇做困難的事，有利於提升工作的挑戰度，這不僅體現一種工作精神和卓越追求，還有助於形成可持續的競爭力。

不一味採信朋友圈裏所謂“深度好文”

中國證券報：關於青年的學習和賦能，您提到要從“學會”到“會學”，如何從根本上解決如何學（learn

how

to

learn）？社會資源如何賦能于青年？

徐飛：現代社會集中呈現出“學習型社會”的發展特徵，資訊與知識急劇增長快速迭代，知識半衰期高度壓縮，創新以一種社會基本需求的普遍存在方式不斷加快頻率，教育也逐步演變成集開放性、終身性、全球性于一體的自我增值過程。因此，學習和賦能成為個人、組織和社會的迫切需要。

如何學習？如何從“學會”邁向“會學”？《中庸》有雲：博學之，審問之，慎思之，明辨之，篤行之。程子進言：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、篤行，五者廢其一，非學也。實際上，這就是“會學”的要義和指南。在此基礎上，我再強調兩點。一是養成時時事事“反思”的習慣。審問、慎思、明辨都包含反思，青年學子不必也不應一味地採信充斥于各類朋友圈裏所謂“深度好文”的觀點、數據或論據，也不要膜拜某些權威大咖的“高論”或“洞見”，不能讓自己的大腦和思維成為別人言論的跑馬場，要有自己的真知灼見，要敢於質疑、反省、檢討、追問、解構乃至顛覆。

二是“知行合一”。知是行之始，行是知之成，知行合一是認識論和實踐論的命題，也是陽明“心學”的核心內容。“紙上談兵終覺淺，絕知此事要躬行。”知行合一要求既要做理論派也要做實踐派，既要自覺又要覺他，即不僅僅是自身的“知”與“行”，還是影響他人的“知”與“行”，要在自己學習、賦能的基礎上，通過社會資源和組織資源的介入，特別是通過豐富的各類學習共用平臺，實現團隊學習和團隊賦能，進而在求道、悟道、證道，以及守道、行道這條生命昇華之道上共同修為，共同踐行知行合一。

新文科最大特點是學科的交叉和融合

中國證券報：現代的財經教育與研究有何趨勢和特點？

徐飛：我在新近發表的題為“新文科建設：新從何來，通往何方”的文章中提出，新文科之新，主要新在論域拓展、價值重塑、話語主導、交叉融合、研究範式這五個維度。新文科最大特點是學科的交叉和融合。在方法論上，傳統的人文社科方法，正轉向運用現代科技、資訊技術和人工智慧，特別是要運用演算法，將文科的定性方法、質性研究與定量方法相統一，彰顯新文科的科學性。實際上，當前新文科建設中風頭最強勁、發展最迅猛、成就最顯著，也最被看好的數智人文，就是典型的學科間的交叉融合。

中國證券報：青年如何上好財經素養第一課？請推薦相關財經類的書籍。

徐飛：但凡能稱得上經典的，都代表了所在時代的最高智慧。經典是經受住歲月考驗而歷久彌新的人類精華，值得用心去“深閱讀”，並要享受閱讀的過程使其成為“悅讀”。週知，學習是“泡”出來的：理科生“泡”習題集，工科生“泡”實驗室，包括財經在內的文科生“泡”書。因此，上好財經素養第一課，當從閱讀經典開始。相關的好書很多，如《國富論》、《就業、利息和貨幣通論》、《市場如何運作：非均衡、創業和發現》、《人類行為的經濟分析》、《21世紀資本論》、《窮查理寶典》、《漫步華爾街》、《集體行動的邏輯》、《資本之王》、《創新與企業家精神》等。對於有志成為財經研究和管理拔尖創新人才者，我優先推薦馮·諾依曼、摩根斯特恩所著的《博弈論與經濟行為》。推薦此書不需要理由，不推薦倒需要理由。